選擇性緘默 ──兒童情緒行為問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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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10月
文/李飛君(執照心理諮商師)
(真實個案,徵得當事人父母同意,名字為化名)

幼兒園開學幾個月了,四歲的芳芳沒有說過一句話,不過她明白老師的指示,也能與同學合作,然而老師無法與她溝通,因她不回答任何問題,也不告訴老師她要什麼,不過老師猜對了她會點頭。常常接送她的祖母說她在家裡說話非常多。她父母曾回中國四個月,由祖父母在家照顧,情況轉壞,午睡時尿床,拒絕參與課堂活動,獨自在課室一角。我在學校裡見芳芳,進行遊戲治療(Play Therapy),她很投入玩遊戲,聰明,但膽怯,情緒不易表露,像個抑鬱的孩子。我每星期去見她,慢慢地她與我熟絡,在一對一情況下開始說話,雖然話不多,但已是一個突破。

我約見她父母,其父給我看她在家中玩得很瘋的錄影片段,他們搞不懂為何她在家之外的環境就不說話。我解釋這是選擇性緘默(Selective Mutism)的情緒行為問題,每學年在一百個學生當中我總會遇到一、兩個這樣的學生。成因複雜,與缺乏安全感和焦慮有關。孩子天生需要父母愛的孕育,特別是性格內向的,被愛和被重視的情感需要很強,如從父母處得不到足夠的,自信和安全感會很低;家是感到安全的地方,出外在社交場合就害怕緊張,這類幼童新接觸學校群體時適應困難,有壓力,出於保護自己,而把自己「包」起來。父母忙於工作賺錢,芳芳出生後大部分時間跟著祖母;父母數月不在身邊更增加她的不安全感和焦慮。

我了解新移民生活的經濟壓力,但我鼓勵芳芳父母把與孩子的關係和情感需要放在優先位置,他們願意積極抽空多與芳芳互動,也與老師合作,當她逃避參與課堂活動時,爸或媽會來,軟硬兼施地不讓她「躲」起來。有次我看見她爸與她一起上舞蹈課,爸在後面握著她的手,隨著音樂和老師的動作,興高采烈地與其他同學一起手舞足蹈,給她一個愉快、正面的經驗。後來就算爸爸不在,她也會與同學們一樣先脫鞋,然後站在一起,雖然沒跳,但已跨出一大步。容易緊張和焦慮的人通常有一套緊硬的原則和做法,不太靈活應變,與人合作會產生困難。芳芳就用她特別的規矩增加自己的安全感──講故事時間裡如是華人老師,她會較開放;如是洋人老師,她就坐在較遠的椅子上。學年結束前,芳芳已經可以和班上老師交談。9月升上幼稚園,新的更大的社交環境對她是一個挑戰,我鼓勵她父母掌握幫助她的方向,持續用愛與支持,亦加上要求和推動,平衡地帶領芳芳正面地適應環境,而不是逃避環境。芳芳需要不斷被鼓勵和肯定來增加自信,突破內心的不穩定和害怕。

誰能明白我? ─青少年情緒個案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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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8月

文/李飛君(執照心理諮商師)

(真實個案,徵得當事人同意,名字用假名。一位心理學教授曾訪問筆者,這個案的治療方法被放入該教授最新的心理學參考書著作。)

十二歲的安妮自五歲起已出現情緒行為問題,她情緒暴躁,與人相處困難,特別是與自己的媽媽。安妮一直有見心理醫生,參加心理治療,在學校的特別班上課。接近青春期,情況趨惡劣,初中一半時間曠課,更因上課時與老師爭執,向老師扔刨鉛筆機,被罰停課,兒童保護局介入並轉介安妮來家庭輔導。

寄養留下心靈陰影

安妮六個月大時送回中國親戚家寄養,五歲再接回來美國入學,媽媽在衣廠車衣,她從來沒有見過生父,只知道他嗜賭、遊手好閒,媽媽與他離異了。媽媽再婚,生了小她八歲的妹妹,後父對她很好,他在外州餐館工作,一個月回家一次,她也很愛她的妹妹。安妮對媽媽佔有慾很強,媽媽跟誰多一會兒她都會不高興,常常投訴媽媽工作加班不理她。媽媽在家時又常常與媽媽吵架,又不愛上學,媽媽快給她搞瘋了。

因為安妮襲擊老師,學校要轉送她去嚴格規管的特殊學校,我與她的心理醫生商量,一致認為轉去這種更約束性的學校,安妮會變得更反叛,因她有不顧後果反抗權威的衝動,遇硬更硬,情況會更嚴重。我支持她媽媽不同意學校的要求,安妮見媽媽面對學校的壓力仍堅持保護她,打破她一直認為媽媽總是幫別人不幫她的印象,對媽媽的態度有好轉,上課的出席率有改善。其實安妮是個聰明的孩子,只因情緒問題被安排在特別班,測驗考試對她不難,數學拿很好的成績。

信任關係下話真情

我與安妮建立良好信任的關係後,她逐漸向我打開內心世界:雖然外表好像很強、很硬,不平則鳴,敢於挑戰反抗權威,其實內心常有種恐懼,怕媽媽不要她、放棄她。媽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,她很希望媽媽愛她、疼她,但現實生活裡,與媽媽的關係總是搞砸。我問她有沒有把這心底話告訴媽媽,她説沒有。我鼓勵她約媽媽一起來,在我面前向媽媽說出來。我先預備安妮,使她有勇氣讓媽媽明白她的恐懼和了解她心靈的需要。那天,母女二人來了,當談話內容轉到安妮的內心世界時,安妮緊張起來,感覺很大壓力,面對媽媽說不出來。於是我用答問方式幫助她表達,幾句後她哭了起來,且哭得像小孩子般喘不過氣,用點頭來回應我所説的就是她內心的話;媽媽呆住了,她從沒看見安妮這樣哭過,以前無論怎樣打她都不哭的。媽媽的淚水淌了下來,平靜地説,她看見了,她懂了,知道該怎麼做。母女二人擦乾眼淚後回家。一星期後,安妮告訴我媽媽對她的態度改變了,溫柔親切很多,她很喜歡這個感覺,心底話出來,自己也舒服很多。我們談論如何讓這種感覺存留下去,安妮說要學正面的態度、不亂發脾氣,珍惜與媽媽的關係。

兩年輔導心靈釋放

安妮與媽媽的關係問題源起於幼兒期分離好幾年,兒童最初成長的幾年與父母的關係親密程度很影響心理的健康發展。安妮因缺乏安全感,往往用負面方法來表達這需要,如用哭閙等引起母親注意,以此來肯定自己的重要性,但媽媽往往誤會她不乖,用打駡來管教,嚴厲的責打反而使安妮更相信她的恐懼是對的(媽媽真的不愛我),彼此的負面互動形成惡性循環。安妮和媽媽持續來輔導,學習正面的溝通方法、清楚母親與女兒角色的界線、了解青少年情緒、提高處理情緒的能力、設定家庭優質時間等來鞏固關係,整個個案約用了兩年時間。最近有機會見到安妮,她已亭亭玉立,今年9月準備入大學,她選擇了一所離家不遠的大學,可以住在家裡,她笑說可以省錢。我祝福安妮和她的家庭,經過暴風雨的關係,大家都更懂得成熟地珍惜和愛護。

焦慮強迫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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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5月
文/李飛君(執照心理諮商師)
(真實個案,徴得當事人同意,名字用假名。)

少玲有不少奇怪的想法──任何東西掉在地上撿起來都要去洗手,因為怕有細菌,不洗會不安;洗手時,恐怕滴水在地上會使別人滑倒,危害他人生命;拿起雨傘又怕傘頂的尖頭會無意中刺傷人,很擔心;過馬路怕自己冒失引致汽車司機會因閃避她而發生車禍等等。丈夫說她神經病,少玲不敢向公司同事透露這些憂慮,怕老闆知道會丢了工作。這些意念頑固地盤踞在她腦裡,揮之不去。四年前她開始失眠,情況越來越糟糕,晚上常睡不著覺;她就很緊張,拼命在網絡上找資料,想找出失眠的原因和解決的辦法,胡亂找到一些駭人聽聞的資料,令她更擔心。她越緊張就越睡不著,往往到快天亮時才瞌上眼睛,白天又要上班工作,很累。最後終於忍不住去找精神科求醫,精神科醫生轉介來作心理治療。

少玲剛過40,20歲時隻身移民美國投靠親戚,因為英文不好,找不到好工,捱了不少苦。她有兩個孩子,其中一個小孩是第一段婚姻的,丈夫在孩子三個月大時另結新歡與她離異,那時候她曾自殺但沒成功。後來認識了現在的丈夫,有了身孕而結婚,她一直認為丈夫是因為責任才娶她。少玲對自己的人生有很大的挫敗感,自卑感重和偏向負面思想。了解她原生家庭背景後,發現她媽媽與姊姊也有類似的強迫情緒,應是與家庭遺傳有關。

少玲的治療方案,是使用解釋性的心理治療和藥物治療結合。

我對少玲的強迫觀念、行為和情緒仔細解説,讓她對自己的怪誕思想與恐懼的可能成因有深入的了解──人生經歷不少變動、生活的不穩定和婚姻關係的挫折,導致長期沒有安全感,遺傳和持續性擔憂引致她的問題。少玲在某程度上明白她的問題後,增加了她的安全感,淸楚「敵人」的底細,減輕了她的恐慌情緒。第三次面談時,她已經可以睡覺了。丈夫看見她失眠解決了,支持她繼續來輔導,我得到少玲的同意,邀請她丈夫來面談,讓他正確了解妻子的問題,並鼓勵他成為少玲身邊重要的支持者。少玲積極來輔導,我定期評核她的情緒,數據印證她的抑鬱焦慮情緒顯著下降,強迫思維和行為持續有改善,因此服用的精神藥正逐步減少。少玲接受了八次面談,療效令人滿意。這個案仍在繼續中,少玲對她的康復有信心。